第二章 荀园错认梦中人-《梦中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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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看,穆之就猛地瞪大了眼。
只见楼台中间,一个衣裳半解的美人风情万种地坐在圆凳之上,一个锦衣男子手中拿着画笔,正在她裸露的肩头作画。
而那画的,分明就是千罗花!
5)
穆之的拳头猛地握紧了!
她正要冲上前去,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她猛地侧头,只听司玉轻声说道:“莫要冲动。”
穆之倒是不想冲动,可她好不容易见到了毁了她人生之路的罪魁祸首,她怎么也忍不住体内油然而生的愤怒之情!
“他就是那个人渣!”穆之咬着牙小声道,“他在我朋友身上也画了那样一朵千罗花!”
“会画花的人很多,他不一定就是你想找的人。”司玉既不能主动承认自己才是那个“人渣”,又担心穆之冤枉他人,只能低声劝阻道。
司玉说的也不无道理,穆之只能咬咬牙,“那就再看看。”
“好!”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荀二,你这画技可是越来越高超了!”公孙景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有些调侃有些揶揄,“也就只有你这小子能想到在美人身上作画。”
穆之抬眼看去,原来这作画的人便是荀二,果真是风流无敌,此时他的画作已然完工,栩栩如生的千罗花绽放在雪白的肌肤之上,真真是一幅香艳美景。
“美人如花亦如画,冰肌玉骨生繁花。”荀二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只听他笑道,“众位觉得如何?”
“花美,人美,画更美!”众人纷纷赞道。
荀二听了,越发高兴,拍了拍手,便有一群衣裳华丽又轻薄的美人鱼贯而出,她们的身上都画了朵千罗花,有的画在脸颊上,有的画在脖颈上,有的画在背上,还有一个竟画在酥胸上……
穆之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荀二果真是风流无底线!
东曜的民风虽然不算保守,云州亦是比其他地方要开放许多,可女子这般露胸露背的,仍是绝无仅有,但因着她们裸露处的那朵千罗花,众人看在眼里,只会觉得雅致风流。
荀二这回刻意只邀请了云州的一众风流儿郎,他看了眼面露惊艳的众人,挑了挑唇,隐约有些许得意。
“不愧是荀二公子,我等佩服!”人群中有人说道,随之而来的是源源不绝的赞赏声。
穆之忍不住看向身侧的司玉,却见他面色平静,眸光亦是无甚波澜,仿佛刚刚看到的不是艳光四射的美人,而是普普通通的风景。
穆之心中不由得给司玉竖了个大拇指。
她回头看向荀二,又摩拳擦掌了一番。
“好了,你们下去吧。”荀二说了一声,美人们很快就退了下去。
荀二走到一张案几前,上面放着一盆盖着红色绸布的花,只见荀二伸手捏住绸布一角,道:“众位,这才是今日的主角!”说着,他一把掀掉绸布,活色生香的千罗花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传说千罗花是神之花,凡间无所有,凡人无可栽,只记载在古籍中,荀某偶得千罗花的种子,悉心栽培了三年,如今这神之花,总算是落入凡尘了!”荀二的脸上闪烁着由衷的兴奋,与刚刚给众人看画不同,仿佛这才是他真正的得意之作。
“原来这便是千罗花!”公孙景率先开口,“荀二,你小子不愧是栽花圣手,再难成活的花,到你手上,都能种活。”
“普天之下,千罗花也就只有这一株吧?”轩辕宸上前一步,说道。
“那是当然,我敢断言,这世上除我之外,再无人能种出千罗花。”荀二抬了抬下巴,骄傲之色显而易见。
荀二这话一出口,刚刚还在盯着千罗花的穆之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如利箭一般扫向荀二。
她侧头看了眼司玉,那神情似乎在说,看吧,他就是那个人渣!
司玉还来不及说什么,穆之就迅速地从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冲了出去,“此话当真?”
“轩辕?”荀二看到穆之,不由得一愣。
“穆姑娘?”轩辕宸也是一惊。
“她是女子?”荀二看了眼穆之,又看了眼轩辕,一时呆住了。
穆之却不管他们,只走到荀二面前,瞪着眼问道:“你刚刚说,普天之下,只有你能种出千罗花,也只有这一株千罗花,此话可当真?”
“那是当然。”
“那是不是也只有你在女人身上画过千罗花?”
“那当然,在我之前,从未有人见过如此活色生香的千罗花,我自然也是这作画的第一人。”荀二昂首挺胸道。
“好!好得很!”穆之微微一笑,笑容如沐春风,温柔得很。
荀二以为穆之在夸赞他,脸上刚露出一个笑容,眼睛上就狠狠挨了一拳。
除了猝不及防的剧痛,伴随而来的就是穆之咬牙切齿地吼声:“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人渣!”
穆之想起自己被赶出神宫,又被沉河示众,还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她越想越悲愤,手上也就越发不留情,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将荀二推倒在地,整个人更是扑到了荀二身上,招招往他脸上招呼。
荀二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又被穆之揍了眼睛,猝不及防之下竟也没能抵抗,只来得及大声喊救命。
现场一片沉寂,大伙儿呆呆地看着荀二挨揍,一时竟也没想着去阻止。
司玉和轩辕宸率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将穆之拉开,可穆之却死死拽着荀二的衣领不肯放手。
“穆之,放手。”司玉握住穆之的手腕,轻声道。
“我不……”穆之倔强地抬起头,声音有些更咽,司玉这才发现她竟然哭了。
司玉的心骤然一软,伸手轻轻拭了拭她脸上的泪,声音放柔了些:“怎么哭了?”
“他毁了我……我朋友……”穆之终于松开荀二,双手拽住司玉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司玉怔住,原来那一场梦,对她的伤害,竟那般大吗?
穆之憋了一路的气此刻尽数撒出,她哭得厉害,一时收不住,再加上刚刚急火攻心,竟直接晕了过去。
轩辕宸见了,连忙伸手想抱住穆之,可他的手刚触碰到穆之,穆之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被司玉牢牢抱进怀里。
司玉看向地上鼻青脸肿的荀二,道:“我朋友认错了人,我代她向荀公子道歉。”
荀二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道:“你们私闯我荀园,又将我打成这般模样,一句道歉就够了吗?”
司玉袖子轻轻一挥,一个白色锦袋便落到了荀二面前,“小小花种,聊表歉意。”
“我荀二什么花种没有?别以为一袋花种就能打发我!”荀二一边说,一边龇牙咧嘴,他摸了摸痛得发麻的嘴角,狠狠地瞪了眼穆之,这女人下手也忒狠了!
司玉也不生气,只淡淡道:“荀公子不妨先打开看看。”
荀二见司玉一脸淡定,有些疑惑地打开锦袋,这一看,他眼睛立刻直了,“这是千……”
“此事可了了?”司玉阻断了荀二的话。
“自然,自然。”荀二宝贝似的收起花种,一块青一块红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协调的笑容。
司玉微微颔首,抱着穆之转身离去。
“司玉兄。”轩辕宸快步追了过去。
司玉的脚步一顿,就听轩辕宸忧心地问道:“穆姑娘没事吧?”
“她不过是急火攻心,没有大碍,轩辕兄无须挂心。”司玉说完,就不再停顿,直接离去。
轩辕宸看着司玉的背影,眉宇间的忧心却没有放下。
“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园子里的人都已散去,公孙景留在原地,挑眉问道。
荀二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手里的锦袋,道:“被打一顿,能换这么多的千罗花花种,倒也值了。”
要知道他之前得到的千罗花花种只有三颗,他一年只敢尝试一颗,就怕全部种砸没有机会重来,事实也证明,他这样谨慎是对的,因为一直到第三颗种子,他才掌握了种活它的技巧。
更何况千罗花种子难结,听闻十株千罗花才有可能结上一颗种子,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能种这一株千罗花,却没想到机缘来得如此之快。
“他给你的是千罗花的种子?”轩辕宸正巧返回,听到时不由得一愣。
“是啊轩辕,你可知他是何人?我看他气度不凡,不是一般人。”当年三颗花种花了他三千金,这人却随随便便就给了他一袋……简直比他荀二还要豪气!
“我只知他名为司玉,刚来云州。”轩辕宸慢慢道,“不过……我曾听闻,千罗花‘凡尘不可见,无相山遍地长’,难道……他是无相山的人?”
“听闻无相山上有天族,乃是神之后裔,可是当真?”荀二闻言,眼前一亮。
“这世上若有人能与无相山的人打交道,也就只有你们轩辕家了。”公孙景挑眉道。
轩辕宸没有接话,若有所思。
6)
“慢点吃。”酒楼上,司玉看着坐在对面狼吞虎咽的穆之,无奈道。
穆之左手拿着一个鸡腿,右手拿着一只猪蹄,左吃一口,右啃一下,吃得停不下来。
“我心情不好,就想多吃。”穆之一边吃,一边嘟囔。
水土不服稍稍有些好转的东白坐在穆之旁边,有气无力地道:“我也好想跟穆姑娘一样放开手脚大吃大喝……”
“你已经将他打过一顿了,还是放不下?”司玉试探地问道。
“他毁了我……我朋友的人生,只打一顿哪够?”穆之狠狠啃了口猪蹄,不以为然。
“主子,你眼底的青影怎么又重了?昨晚又没睡觉吗?”被完美忽视的东白企图用温情的关心换回司玉的注意。
“……那你待如何?”司玉再次忽略了东白的话,目光落在穆之身上。
东白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我回去躺着了……”
没有回应。
“……”这日子没发过了!东白气呼呼地回了房。
“司玉兄,穆姑娘,好巧。”穆之正要回答司玉的问话,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就见轩辕宸正从楼梯上走上来。
她蓦地想起轩辕宸与荀二关系不一般,顿时就没兴致继续吃了,她站起身,一手拿了盘红烧肉,一手拿了壶酒,对司玉道:“我去找东白了,你们聊。”
见穆之正眼也不看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轩辕宸不由得有些无奈。
“轩辕兄,请坐。”司玉为轩辕宸倒了杯酒,温声道。
“听闻天族一脉以司为姓,司玉兄可是天族人?”轩辕宸坦然入座,开门见山道。
“天族人如何?不是天族人,又如何?”司玉喝了口酒,淡淡道。
“听闻天族不得与外族通婚,我说的可对?”轩辕宸目光紧盯着司玉,问得意味深长。
司玉微微抬眼,扫向轩辕宸,这一眼看似平静无波,可轩辕宸分明却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只听司玉轻笑一声,道:“看来轩辕兄是断定穆之是你轩辕家的女儿了,否则,又岂会以长兄的姿态,来干涉我天族之事?”
司玉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却直接承认了自己是天族人的身份,而且最后那句,却有些不悦在里头了。
天族乃是神之后裔,身份尊贵,是万民的守护者,尤其是天族尊主,神秘莫测,通晓天地之力,即便是帝王将相,也要在他面前低下头颅。
轩辕宸本是试探,此刻听他承认,心中微惊,又见他表面温和,性子里却有一种不为任何人所约束的散漫,眉宇间更是隐含睥睨之色,知他在天族定然地位不低,轩辕宸不由得敛了神色,正色道:“在下确实认定穆之是小妹轩辕梦,还请司玉兄莫怪。”
“穆之若是认你,她自然是轩辕梦;可她若是不认,她便只是穆之。”司玉自斟自饮,面色极淡。
而此时此刻,被人讨论的当事人穆之正拿着酒菜进了东白的房间。
东白在被穆之和司玉双双忽略后,很是郁闷地躺在床上,见到穆之进来,还不爽地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穆之。
可惜穆之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小心思,兀自坐到桌前喝酒吃肉,压根没有跟他说话的打算。
东白等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翻身坐起来,瞪着穆之问:“你怎么来我这儿吃饭了?”
穆之喝完最后一口酒,把酒壶一放,也不回答东白的问题,顾自道:“你也知道我昨日见到了那个人渣,还把他打了一顿,可这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以司玉的性子,肯定不会帮我对付他,所以……”
“所以?”东白纳闷。
“所以我只能找你了!”穆之快步走到东白床前,一双美丽的眸亮晶晶地看着东白,充满了期待。
“可是主子知道了,他一定……”东白有些犹豫。
“东白!你忘了那个人渣对我朋友做了何等禽兽不如的事吗?难道你能看着这样的人继续风流快活?!”穆之倏地提高音量,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不能!”东白的正义感立刻被穆之调动了起来,狠狠地拍了拍被子。
“那好,我打听过了,过几日他会去茶楼喝茶,你帮我把泻药下到他的茶里。”
“好……什么?你让我下药?”东白刚应下来,突然觉得不对,下药这种下三烂的事,他一个堂堂天族人,如何能干?
“你反正答应了,记住别让你主子知道。”穆之嘿嘿一笑,欢快地出门了,留下东白一人天人交战。
穆之路过司玉的房间,发现房门没关严实,探头一看,原来司玉已经回房睡觉了。
她看了看日头正高的天空,心想,这人还真是奇怪,晚上不睡觉,白天倒是睡得踏实。
穆之看了会儿,耸了耸肩,举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金圆圆给她的各色药瓶拿了出来,东挑挑,西找找,终于找到了泻药的瓶子。
她盯着药瓶冷笑两声,臭男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司玉一直到晚上都没睡醒,穆之本想叫司玉起来吃饭,东白及时阻止了他,“主子最近休息不好,难得能睡着,咱就别把他叫起来了!”
穆之深以为然,和东白两人吃了晚饭,吃完后,她把泻药拿出来交给东白,一副“托孤”似的严肃表情,郑重道:“到时就靠你了。”
东白纠结地收下了药瓶子。
一想到到时候荀二的“惨状”,穆之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回了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之之……”迷迷糊糊间,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唤。
穆之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掀不开,只听到那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不停轻唤:“之之,之之……”
穆之愤怒地想要拍床而起,可她也深知,梦中的自己,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第二天一早,穆之双眼无神地爬了起来,一整个晚上都看着自己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上演活春宫,这体验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一想到那个男人是荀二,穆之就想要摔桌!
这种风流多情的男人,她根本就看不上好吗?!
穆之出房门的时候,东白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一脸菜色的样子,东白吓了一跳:“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这么萎靡不振。”
“纵欲过度。”穆之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然后跟游魂似的从东白边上“飘”了过去。
东白呆了一呆,正在琢磨穆之这话是何意思,司玉的房门打开了,只见司玉面色微红,神清气爽。
“主子,看您气色不错,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吧?”东白高兴地问道。
“还行。”
“您真该看看穆姑娘的脸色,跟您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司玉没有应声,眼神颇为不自然,一想到刚刚穆之说的“纵欲过度”,他就觉得难言的尴尬。
唔……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其实他才是她一直想要修理的“人渣”?
可他也很无辜啊……从前在无相山,莫说是春梦了,他连梦也没做过,难道是因为他出了无相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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