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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培忠灰白着脸,冷汗直冒,尤其是金耀辉就站在他身边等着纪监的干部来接,战战兢兢。
感同身受,兔死狐悲。
两人在管理处职级不同,但级别相同,明争暗斗了好一段时间了。
几个月下来,互相都有了了解和针对,挖坑布雷的,今天终于引爆了。
可他没想到,看着金耀辉作死,他挖的这个坑也把自己扔里去了。
一个部门在领导眼中最是不能出现穿一条裤子的情况,但也不能出现抢裤子穿的状况。
尤其是这般没有脑子的,把组织生态放在脑后,抛开纪律规矩,互相没有了顾忌的争斗。
大大损害了集体的利益,破坏了红星轧钢厂目前大好的团结氛围。
可以说无组织、无纪律,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没有把组织放在心头。
这样的干部不赶紧收拾和教育,还等着他过年啊?
为什么是李学武出面跟两人谈话?
一方面是因为他作为纪监监察负责人,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李怀德和景玉农都不好出面来解决这件事。
你让主管人事的谷维洁来处理?
这怎么能行,双方都不愿意给谷维洁“添麻烦”,更不愿意让谷维洁误会了他们的动机以及正治上的妥协底线和态度。
李学武出面解决这件事正合适,他与李怀德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与景玉农之间的关系相交莫逆。
且联合三产管理处是他参与组建的部门,正因为给李怀德处理关于金耀辉的任职情况,这才让出了自己的那份。
他与李怀德并没有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联合三产给了金耀辉也是他主动建议的。
李怀德很欣赏他的这一点,所以他在委办的权利越来越大。
委办所属对外接待办主任沙器之、国际饭店总经理、副总经理都是他的人。
几个关键的位置也任由李学武参与了谋划和布置,展现了对李学武充分的信任和回报。
可惜了,他是真想好好安排金耀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谁让金耀辉烂泥扶不上墙呢,这么好的位置,又是提了半级都站不住,竟然脑子发昏搞起了小算盘。
当前形势下,全轧钢厂都紧盯着集团化目标以及晋级的情况。
组织人事那边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牵连多少人的心。
这个时候他给人安排调动,还是跨部门成批量的调度,他不是找死是什么?
在基层工作了十几年的吕培忠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虚实,更看出了他的虚伪。
所以当金耀辉搞这些小动作的时候,他明面上表示坚决反对,在内部会议上保留意见。
可是私底下,现实中,他在纵容金耀辉步入歧途,这种纵容就是把金耀辉推向深渊的恶手。
部门一正一副的管理配置是什么意思,仅仅是工作需要,干部层次培养吗?
当然不是,互相监督和学习才是隐含在背后的深意。
现在正的纵容副的嚣张跋扈,不就是看着他几时死嘛。
可对于李怀德来说,即便是没用的狗,那也是他的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金耀辉就算是一块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能是他自己管,不能叫别人坑了去。
现在吕培忠明晃晃地收拾金耀辉,给金耀辉挖坑,那不就等于看他背后没人了嘛。
怎么?你背后有人啊?
你就说,景玉农现在应该怎么看吕培忠的所作所为?
大傻哔——!
她不可能出面给李怀德解释,更不可能出面帮吕培忠解释,她没给李学武打招呼,恰恰证明她已经表明了态度。
所以,这个时候吕培忠不懂吗?
他懂了,金耀辉这条丧家之犬还有人看顾,而他触碰了某些潜规则下的底线。
甭说他在工作和纪律上有错误,就是没错误,他今天依然要挨批。
他是部门主管,部门里出了问题,他不负责谁负责?
至于他口口声声保证的什么没有私心,李学武信他个鬼话。
“我现在问你,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李学武叠着腿,侧着身子看了他,手按在了文件上,指着他问道:“他在执行这些命令和决议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知道”
吕培忠声音低沉,他知道自己如何辩白都说不过这道坎去。
砰——!
李学武一拍桌子,瞪着他斥道:“你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觉得我好糊弄,跟我打马虎眼,逗壳子玩!”
“吕培忠我问你,你有谠性吗?”
他微微皱眉,喝问道:“你心中有组织纪律吗?有把对工作的公心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的信心吗?”
这会儿的吕培忠跟身边的金耀辉一个德行了,面对李学武的喝问,他只觉得失魂落魄,战战兢兢。
他敢吗?
他不敢,他要敢跟李学武硬钢,今天他就得接受审查和调查。
吕培忠在生产管理处生产科工作了十二年,在科长的位置上工作了三年,你就说他敢让李学武查他吗?
他不敢,所以他现在只能像个小学生似的站在李学武的面前乖乖听训。
苟自荣怎么样,听见李学武点名让他来办公室,他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可不像一个副组长来见另一位副组长的心态和状态。
这保卫楼平日里机关职工没事都不愿意来串门,有事更怕来做客了。
龙潭虎穴一般的存在,说不定保卫科或者监察科就要热情“留客”了。
你自己想,好人谁愿意来保卫科或者监察科做客,住一晚兴许丢半条命。
还当监察处跟以前一样,以“话聊”为主,沟通为辅呢。
没那个事了,保卫监察的公务车都刷上了标志,就代表着这里拥有了随时留置和处理的能力和职权。
金耀辉怕李学武,怕到了骨子里,他更清楚李学武是什么人——狠人。
李怀德牛不牛,可对于李学武依靠轧钢厂开展的经销业务,他敢说一句吗?
不敢吧,他有过问一句吗?
没有吧,他有索要好处吗?
从未有过,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他可从未见过李怀德对谁这般放纵过。
李怀德对李学武的纵容跟吕培忠对他的纵容是两码事。
甚至有一段时间金耀辉背地里都调查过李学武和李怀德之间的关系。
当然不敢往父子上想,因为李学武家庭关系是正常的。
但他怀疑李怀德是他的亲叔叔,或者其他什么亲戚。
可调查过后才知道,两人除了都姓李,屁的关系都没有。
甚至两人的李都特么不是一个族系的李,那他就闹不懂李怀德为啥照顾李学武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惜才,是因为借力,或者因为正治需要,反正他是没找到两人之间的利益关系。
所以当李学武喝问他,甚至要处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字都不敢提边疆的事啊。
不提免职,提了有可能免命。
咚咚——!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彭晓力带着监察科科长孟念生以及两名纪监的同志走了进来。
“领导”
孟念生先是同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走到办公桌旁站住了,目光看向了斜对面的两人。
李学武点点头,同样看向了两人,先对着吕培忠说道:“你的问题组织清楚,你自己也清楚,回去好好想,应该怎么当干部,怎么干工作”。
“……是,李副主任”
吕培忠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问道:“我承认错误,我积极接受教育,回去后认真学习,一定改正”。
“嗯,等候组织处理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不理会他的欲言又止,看向了一边的金耀辉。
“你的问题我刚刚提到了一些,你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的吗?”
“不……不知道”
金耀辉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有些麻木地说道:“我错了,不该如此行径,我给组织惹了麻烦,我请求组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做人,做事”。
“嗯,你既然这么说,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李学武拿起那份文件扬了扬,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他将文件放在了桌子一边,孟念生的面前,对金耀辉说道:“你拿了人家几年积攒下来的财物,你觉得他们会感谢你吗?”
“不会,即便你帮他们运作到了现在的位置上,可他们会认为这都是他们应得的,他们付给你报酬了”。
“组织工作艰难,常怀敬畏之心”
李学武靠在了椅子上,看着他说道:“你是个很有思想,很有能力的干部,组织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你”。
“所以,别说组织没有给你悔悟和改正的机会,好好地跟着纪监的干部去谈,把问题交代清楚,好吧?”
“我……我还有机会弥补我的过错吗?”金耀辉哆嗦着嘴唇,在跟李学武争取最后一点生机,也就是确定能否保住现在的职务。
“先把问题交代清楚了再说”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警告道:“这一点很重要,关系到组织考察你的态度,以及你醒悟改正的决心”。
“别让组织对你失望,更别让欣赏你才华的人失望,积极认识错误并改正的才是好干部”。
“是,我一定好好交代,好好改正,我一定”
金耀辉就像垂死之人,紧紧地抓着最后一丝生的机会,哪怕机会渺茫,所以回答的很是积极。
孟念生拿起了关于金耀辉的调查材料,先是给李学武点点头,这才示意了金耀辉道:“跟我们走吧”。
金耀辉哆嗦了一下,平日里见到孟念生他是屌都不屌的,现在见着对方就如见着阎王爷一般。
孟念生招了招手,站在门口等候的两名年轻干事走了过来,一边一个搀扶住了他的胳膊。
说是搀扶,实际上就是控制。
金耀辉矮短身材,微胖,没有胆子做什么危险的举动,所以并没有执行强制措施。
如果真有潜在危险的,前面走着还有一个人抓着他的裤腰带。
你说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了?
别闹了,纪监抓人可比保卫抓人恐怖多了,真有敢跳楼的。
反正李学武是不想手低下部门出现一起这样的案件。
到时候茶壶煮饺子,有苦说不出了,你真拿线索当材料办案啊。
所以你看保卫处抓人,必定是大阵仗,无论案子大小,一律背铐加衣服遮盖脑袋,绝对不会有逃跑的机会。
再看纪监抓人,那两个干事说好听的是纪监干事,说不好听的还特么以为刑场的屠夫呢。
孔武有力就不说了,目光锐利,从一进屋就紧紧地盯着金耀辉,这就是让金耀辉如芒刺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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